布谷鸟叫了
文章字数:1740
●俞雪峰
清晨,布谷鸟咕咕叫了,初阳破壳升起,正好我也醒了。三位一体,恰好,互为生物钟。醒了,还赖在床上,不想起来,听几分钟布谷鸟的叫声,是我每天雷打不动的生活规律,身体像饭后走几分钟一样舒服。
每天听惯了,心理舒服,就特别依赖,在某个时刻,没有听到,则会心慌意乱。心甘情愿地让布谷鸟的声音消耗我一大早最为宝贵的时间。倦怠时,渴望听到;失意时,更不用说,无论哪种心情,都阻挡不住我渴望谛听布谷鸟的叫声。一点点时间,对我来说很关键。在关键的时刻,它叫了,我也在关键的时刻全神贯注地听着,精神为之大振。在它的叫声中,我迅疾地行走在大地上,明媚的阳光明亮心扉,美好的心情回想美妙往事。它的叫声,能够将我的旧梦拉回眼前,能够将我的回忆鲜活地拉回大脑。许是童年时听惯了它的声音,所有美好记忆都伴随着一种声音出现时,注定会永远伴随。一旦刻入灵魂,想把它拿出来根本不可能。
我痴迷于它的声音。它的叫声有别于其他鸟类,声音舒缓响亮,粗狂豪放,韵律很强,又温柔决绝,叫一声停一下,停一下叫一声,不急不慢,不争不抢,温文尔雅,又多愁善感。不像其他鸟类细声细语,尖声尖气。从声音判断,布谷鸟是一种比麻雀喜鹊燕子鸽子身型大的鸟。鸟大声粗,引人注目。身架大,羽翼厚实,羽尾长,喙粗硬,喙角圈黄,线圈一样的黄,点缀了质朴的灰色,使其俗中带雅。黄色的爪子游刃有余地在枝头腾挪,鸣叫时,头一高一低不住点着,眼睛不时东张西望,叫一声,嗉子就一颤一颤的,鼓囊囊,依旧像一些不肯发出声音的乐器。胸腹如斑马色,在羽翼下,靓丽无比。灰色的羽毛,被风吹皱,显得凌乱无比。羽翼始终保持一种完美的形状,优美得像只小孔雀。灵巧的头颅,加上黄色眼圈,勾勒出惹人心疼的形象。闭上眼,都是布谷鸟和它的声音。
一早就呼儿唤侣,一棵树上很难见到几只布谷鸟,运气不好,一只都见不到。它会隐身,还是躲藏起来?行迹无踪,难以捕捉。运气好,既能听到声音,也能见到布谷鸟。那是害羞的家伙,不会出现在人面前。今天的鸣叫,究竟为何?觅不到食物,饿极了?还是焦躁地想幽会伴侣?没有一点根据的猜测,让我显得很无知。逻辑推理,也不理智,可我又不能把自己的想象束之高阁。喜欢杞人忧天带有感情色彩的凭空想象,那样让我对万事万物都充满美好期待。我敬仰世间万物,布谷鸟叫声彻底走进了心灵世界。小时候,精力充沛,哪知道中午睡觉,满世界游荡,喜欢在田野草丛中寻觅鸟窝,逮一只乳臭未干的小鸟,寻了一个中午,寻了一窝黄雀鸟,兴奋地舍不得拿,就守在旁边看大鸟飞来喂食,离得近,大鸟不会飞来,守了好长时间,不见大鸟飞来,我毫不犹豫带走小鸟,小鸟在手里,欢实叫着,大鸟在空中应和。我并没有在意,而布谷鸟凄惨叫声,却让我止步不前。几米远的树枝上一只布谷鸟,那接连不断的凄惨叫声,就仿佛我把它的孩子偷走了,手里的小黄雀拼命地挣扎着,突然良心发现,我迅速跑到鸟窝把小鸟安放好,又赶快撤离。轻松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又听到了布谷鸟的叫声,但是声音是舒缓温暖的。至此,无论在哪里,耳朵里离不开布谷鸟的叫声。它的声音切合了我的作息时间,又是生活规律的守望者和监护者。
睡醒惺忪,听着,再懒散地起来,开始洗漱,此时,没了布谷鸟的叫声,我听着手机音乐。这是我第二选择。恍惚,听到布谷鸟的叫声,心神立刻集中起来。我已被布谷鸟引诱,深陷其中。听不到它叫,感觉时间支离破碎,没有规律。听到它叫了,时间有序了,精力饱满集中。布谷鸟叫了,时间对于我,则是完整有序的。每一天时间起点源自于布谷鸟叫声。布谷鸟的叫声有多响亮,我的耳朵就会有多尖,它的叫声仿佛时刻都在我耳边回响。有时,听其声,不见其身,我特别失落。
数次早起,到房前屋后的树上追踪它的行迹,都无终而果。槐树、杨树、杏树、梨树等我都逐一地巡查一番,树上有鸟窝,却不是布谷鸟的,多么希望它就在此处筑巢。可是,不在此安家,为何在这里叫?它的家到底在哪里?搞不清楚,我为何要有这么多幼稚可笑的问题。究竟是关心布谷鸟呢?还是本来就有猎奇心理作怪呢?我不说清楚。总之,对它的声音有着很浓的兴趣和好感。从小时候到现在,几十年的习惯始终没有改变,初衷如雪一样亮堂。
天空看得见,布谷鸟却难寻。我一直以来都深信,天空有多高,仰望就有多高;大地有多远,仰望就有多远。布谷鸟于我,的确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