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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2年06月11日 上一版  下一版
朔县年俗杂忆(四十八)
猜谜语
●陈永胜
文章字数:2336

  一年一度的元宵佳节,每每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地给人们带来美好的期盼和无尽的思念。其实,元宵节是一个很大的文化概念,它是由很多的具体的文化元素构成的。能给人们留下思念的往往就是这些具体的元素。上个世纪70年代后期至90年代初期,朔县文化馆的灯谜竞猜、书法展览等活动就给不少人留下了难忘的印象。
  朔县文化馆成立于1951年,我记事起它就在县城东大街粮食二门市的斜对面,坐北朝南。我爷爷说,旧社会这个地方是鄂国公庙,大清雍正十年,朔州知州汪嗣圣所建。解放后庙宇拆除,分别改建成了文化馆和粮食局两个单位。文化馆的占地面积并不很大、职工也不多,可是在它的临街的办公区内,西边是图书馆、东边是文艺排练室,因而,一年四季总有幽幽的丝竹之音伴随着淡淡的书香之气,弥漫了东大街,也弥漫了整个小城。
  朔县文化馆的猜谜活动始于哪一年,我说不上一个准确的答案。但从上个世纪70年代后期到80年代中期确是很热闹的。
  在我国的传统文化中,谜语以其丰富多彩的形式,雅俗共赏的语言,独具匠心的艺术和启迪民智的意蕴为国人所喜爱。《辞海》对其的解释是:谜语古称“廋辞”“隐语”,以某一事物或某一诗句、成语、俗语或文字为谜底,用隐喻、形似、暗示或描写其特征的方法作出谜面,供人猜射。《文心雕龙·谐讔》:“自魏代以来,颇非俳优,而君子嘲隐,化为谜语。”源于民间口头文学,后也成为文人游戏。今多称猜射事物者为事物谜,以文义作谜底者为文艺谜。前者多为民间谜语,后者专指灯谜。
  灯谜,原是在赏灯时贴在灯笼上的,或一个字、或一句成语、或一句俗语、或一句诗词、或一个人物等等,以供人们猜射。无疑,它是一项高雅的文娱活动。
  据传说,第一个灯谜就是写在灯笼之上的四句诗,暗含讥讽之意。相传很早的时候,有位姓胡的财主,家财万贯,横行乡里,鱼肉百姓,看人看事皮笑肉不笑,人们就叫他“笑面虎”。有一年春节,“笑面虎”门前一前一后来了两个人,前边的那个人叫李才,穿戴华丽;后面那个人叫王少,衣衫褴褛。当李才向“笑面虎”提出借十两银子后,“笑面虎”二话没说,立即借给便是。当王少向“笑面虎”提出借一点粮食时,却遭到了严词拒绝,并赶出了门外。在回家的路上,王少越想越气,忽然间心生一计,决心要斗斗这个“笑面虎”。元宵节晚上,各家各户都挂上了各式各样的花灯,王少也打着一个花灯上了街。这只花灯又大又亮,更为特别的是上面还题了一首四句小诗。王少来到“笑面虎”门前,把花灯挑得高高的,引来很多人围观。此时“笑面虎”正在门前观灯,赶忙挤在花灯前,就摇头晃脑地念起上面的诗来:“头尖身细白如银,论秤没有半毫分。眼睛长到屁股上,只认衣裳不认人。”“笑面虎”看后暴跳如雷:“好小子,胆敢骂老爷!”王少笑嘻嘻地说:“老爷,咋见得我是骂你呢?”“笑面虎”气哼哼地说:“你那灯上是咋写的?”王少又大声地念了一遍。“笑面虎”恨声说:“这不是骂我是骂谁呢?”王少笑着说:“老爷是犯了猜忌,我这四句诗是个谜语,谜底就是缝衣裳的‘针’,老爷想想是不是啊?”“笑面虎”一想,可不是个“针”吗,转身灰溜溜地走了。这事后来越传越远。第二年元宵节时,不少人都将谜语写在花灯上,供人猜射取乐。因此谜语也叫灯谜。
  由于灯笼的空间毕竟有限,后来的灯谜也就不拘于灯笼之上了,谜语和灯谜也就变成一回事了。
  朔县文化馆元宵节的猜谜活动从正月十四正式开始,到十六结束,整整三天三夜。他们的具体做法是先把谜面依次写在整张整张的红纸上,然后贴在用五合板制成的展板上,摆放在文化馆门前的东西两侧供人猜射。
  文化馆的猜谜是有奖的。根据谜语的难易程度来定奖品的高低,低的是一支铅笔或一块橡皮,高的常是一个简装的或精装的笔记本。这样一来,文化馆的门前常常是人山人海的热闹。一个谜面众人竞猜,想要得奖比得往往是速度,手迟脚慢是不行的。于是,志在必得的猜谜者或二三人或四五人组成团队,动脑筋的动脑筋,查资料的查资料,跑腿腿的跑腿腿,唯恐步了他人后尘。猜射的人自然重要,跑腿腿的人也不能小看,因为不管有多少人猜出了谜底,得奖的只能是走在最前面的人。
  家住东大街马神庙巷的周田野夫妇对猜谜情有独钟,两个人很自然就组成了“夫妻队”。那时他们还年轻,街上的红火也顾不下看,抱着三大册城砖似的《辞海》,坐在文化馆的门前捣鼓。戴着瓶底一样厚的近视镜的胖乎乎的周田野先生,我上小学二年级时,他进二完小当了老师,后来又调到了工厂。不知是周老师的水平有限,还是他的妻子跑得慢,得奖率似乎并不很高。然而,他们夫妻二人从来都没有气馁过,而且是愈猜愈精神,猜了一年又一年,直到文化馆停办了这一活动为止。抱着《辞海》从家门匆匆奔向文化馆的周老师的形象至今刻在我的脑海里。
  那时的文化馆职工少,搞有奖猜谜活动是很劳神费力的。元宵节前就要设专人把谜面用毛笔写在红纸上,并且不能有半点差错,大概一写就是四五十张红纸吧。除了这个写的人,还要有宣读领奖的人、保管和现场发放奖品的人。还有一个比较累的人:如果哪一条谜面被人猜中了,这个人就得马上登上板凳用毛笔把这条谜面抹掉,以此示人此条谜面已被人猜中了。说周田野老师夫妇忙得不得了,这位文化馆的职工似乎比周老师他们还忙,不仅得登高,还得仔细认真,不能把未被猜中的谜面抹掉了。
  我三舅是中学的语文老师,肚子里有墨水,正月十五来我家看红火,留恋最多的地方就是文化馆的门前,看人们猜,他也琢磨着猜,也有猜中的时候,可他就是不愿意积极地去报名,奖品自然也就花落他人了。我三舅说,重在参与,何必大新正月和人们去叼抢哩?说的也是,那时,由于“叼抢”的人多,吵起来,甚至是打起来的现象也有的是。虽说是极个别的现象,但实在是有辱斯文啊。
  朔县文化馆是哪一年停办了“元宵节有奖猜谜”活动的,我记不清了。但人山人海的猜谜场景却深深地留在了我的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