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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2年09月17日 上一版  下一版
爸爸的葡萄
□胡锡玲
文章字数:1082
  小时候,我家住二楼。一楼后院有一块三米见方的空地。爸爸把那儿开垦出来,种上葡萄。三月,草木萌发,葡萄藤缠上了花架。细细的芽苞,高高凸起,蓄势而发。春雨绵绵,绿色藤蔓像婴儿吸奶般吸饱甘露,可劲儿疯长。爸爸下班后就在葡萄园忙活,施肥、剪枝、浇水,一刻也不停歇。六月,绿叶如盖,密密的枝叶间结满绿豆大小的葡萄,一簇簇,一串串。八月,葡萄架下已结了一嘟噜一嘟噜的葡萄,闪着玛瑙般的光泽。此时,爸爸翻看种植资料,蹬着凳子,举着药壶,给葡萄打药。
  邻居们常在平台上驻足,欣喜的眼神在葡萄架上流连。
  收获季节来临,爸爸站在高凳上,手托葡萄,小心剪下。我仰着头,端盆在下面接着,盆很快就满了。爸爸拣出整齐的,分成几份儿,低声说:“给邢娘、曹伯伯、王婶儿家送去。”我看着剩下的小葡萄,犹豫着。爸爸催促道:“快去,大家盼了一夏天。”我忘不了:邢娘闻声放下择了一半儿的菜,跑出来迎接;曹伯伯正修自行车,慌忙擦手,乐呵呵接过小盆儿,连说“谢谢”;王婶儿送我出门时,硬往我的口袋里塞了一把瓜子。当我带着邻居满满的谢意回到家时,爸爸已把剩下的葡萄洗好。我拿起一个品尝,甜甜的浆汁在口中爆开,满口浓浓的玫瑰香。“太好吃了!”我嚷道。
  “这是玫瑰紫,最好的品种!”爸爸得意地说。爸爸递给我一串葡萄,又说:“四邻都能看见葡萄架,好的东西,要想着送给别人。”入秋时,爸爸已摘过四次葡萄,每次爸爸只留一点点,其余都分给了邻居。
  此后,年年初秋的夜晚,月亮凝视小院儿,凝视满架的葡萄。我们一家人常站在葡萄架前,细数葡萄,盘算这年的收成。而分享我家的葡萄,也成为邻里间秋日甜蜜的保留节目。
  这一年,葡萄结得又多又好,我送葡萄的范围,已从楼上楼下,左邻右舍,一直延伸到胡同深处,更多的人吃到了爸爸的葡萄。去给八十多岁的冯爷爷送葡萄时,他拉着我的手说:“谢谢你爸爸,总想着我们。”老婶见面就说:“老爷子真不简单,种出这么好的葡萄!”
  寒来暑往,父亲由中年步入老年,我也由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走向中年。不变的是,爸爸仍在葡萄架下忙碌,看着它抽枝、长叶、开花、结果,然后等待着收获,把葡萄分享给大家。每年他吃葡萄不多,可我知道他心里最甜。每次让我给邻居送葡萄时,他的脸上总浮现着笑意。
  说来也怪,那些年,我家诸事顺利。姐姐进工厂上班,哥哥下乡最早选调,我考上大学,哥哥、姐姐又先后
  走进大学校门,一切都是那么顺利。我总联想到爸爸那蓬蓬勃勃的葡萄架。
  上世纪末,爸爸病逝,旧房拆迁,葡萄园消失了。可如今我的梦里,那盈绿的葡萄藤仍攀援而上,绿意铺满眼帘,串串葡萄,泛着紫色光泽。爸爸教会我种葡萄,更让我懂得:这世上,有像葡萄一样甜美的情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