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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4年01月20日 上一版  下一版
大 榆
●冯 耀
文章字数:1184
  老家村东头,有一古庙,庙的西侧竖一石碑,碑旁挺一棵大榆树,人们简单而亲切地叫“大榆”。大榆的枝头盘旋笼罩古庙顶空,使古庙氤氲祥瑞。
  大榆的主头曾被雷电劈断。但旁枝化悲痛为力量,又“病树前头万木春”,蓬勃葳蕤,逶迤生长,大有后来居上之气势。或因树的主头英年早逝,省下的营养转移到树身的缘故吧,反正树干长得分外强壮敦实,比井口还粗,几个人都搂不住。古庙、古碑和古树攒簇在一起,古色古香,别具风格,彰显故乡风度和文化深度。
  大榆树头被劈断的同时,稍带自下而上扯走了一缕树皮,留下的树皮们在见证了生离死别的残酷后,更加相依为命,紧紧抱住树干不松手,然后两边又天衣无缝长出“新肉”,把受伤部分严严实实包裹起来,显得“肉胖肉胖”,只是被扯走了树皮的地方悲伤地空留一道直立的树沟,树沟常常沉痛地流淌着“树水水”,像是追悼主人罹难的眼泪。
  与树沟的伤痛相反,树的枝头却成了鸟的乐园。尤为引人注目的是成群结队的喜鹊,它们无忧无虑,放声歌唱,在村里漾起一波又一波喜气涟漪,人们因而沉浸在相互祝福的眉开眼笑中。喜鹊编织的窝一朵一朵高架在树冠,有的干脆自上而下摞成一串,像鬼斧神工的“楼房”,搁在摇摇晃晃的枝杈上,甚为壮观,或许人类高明的建筑师目睹此境也难掩羞赧。再想想,奇怪啊,它们为什么要挨得那么紧,靠得那么近呢,莫非它们也深谙团结和“远亲不如近邻”之理!这些精灵啊,真是超乎人的想象。它们不仅奇思妙想巧夺天工筑巢、安居乐业、繁衍后代,而且还济济一堂,“四世同堂”,装点家族风光,点亮山村诗意,渲染清爽快乐生活画卷。
  大榆主干的皮爆裂得像黄土高原豪放不羁的千沟万壑。虽裂度没那么深刻和宽阔,但赫然给人以厉害的视觉冲击。与裂缝并存的是上下走向的脊梁,粗如沙石,硬如钢筋,看上去棱棱角角,不仅有别样的沧桑感,更有异样的壮美情,它们经年累月,专为树活,挑战四季转换,无惧生死考验,为树健康延年益寿而鞠躬尽瘁。它既是大榆的皮,更是大榆的脸。“人活脸面树活皮”。别看它不温柔、不妩媚,却自然大气,雄浑劲朴。
  大榆的侧根南北走向张开,破土暴露出来,攥牢土地,拢起两个不大不小的土塄。土塄既养根,也像壮士守候古庙,还使主根深藏不露。根深入大地,擎举大榆,大地哺育根,根深叶茂。坚实厚重的土地孕育生长了大榆这样的精英,而精英又总是不负大地的恩泽,谦卑地守候大地母亲,为大地母亲洒下一片温顺惬意的绿荫。
  大榆无疑如村里饱经风霜的老者。谁也讲不清道不明它究竟多大岁数了,一些老态龙钟的人也只是说记事的时候,大榆就是大榆了。可见,大榆年代之久远。它见证了这个村的沧桑荣辱,也了然这个村的喜忧,它富态昂然挺拔,它精干洁身自好。啊,大榆,狂风暴雨时给你顶天立地的自信;冰天雪地时给你精神焕发的励志;烈日炎炎时给你面不改色的从容;风和日丽时给你朴素淡雅的美丽。所以,从我认得大榆后,不管走多远,也不管走到哪里,大榆总在心里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