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
　　新年快到了，商场、超市里的春联摆出来了，鲜红的纸、金黄或乌黑的字体，配上精美的底纹，寓意吉祥，令人喜爱。惜多为印刷体，虽不能说千篇一律，但大多雷同，细数一下，也就十来副，充其量不过就是现代印刷工艺品而已。每逢见此场景，我便会想起小时候在乡下写春联的经历。
　　老家关于过年有两句俗语，一是“有钱没钱，剃头过年”；一是“有钱没钱，贴副对子过年”。前者是讲个人打扮的，后者是说营造氛围的。地处穷乡僻壤山沟沟里的老家，在冬天尤为荒凉，为迎接新年，贴一些鲜红的对联，喜庆欢乐的气氛一下子就来了，家家户户都把贴春联看得格外重要。听爷爷说过，以前即使不识字、找不到人代写的乡民，在过年时也要将墨汁抹在碗口，然后盖在红纸上，形成一串串“碗陀儿”，以制作自己的春联。可见，“写春联”也是一个重要环节。
　　“写春联”首先得有纸，供销社虽然不卖春联，但供应红纸，每逢临近过年，红纸的需求量很大。红纸是按照大张卖的，好像是两开大小，约等于8张A4纸的面积。一般每家会提前买一至两张。除了写对联，边角料还可以剪窗花。
　　裁春联是很有设计感的一道工序，要在整张大红纸上先裁出大对联一两副，那是贴在大门上的；然后分别裁出几副家门与窗框上贴的对联。除了条形的，还有方形的，在老家也叫“斗方”。贴在门头上的横批，在老家又叫“袄子”。
　　大门上的对联字数可以多一点，而门窗上的上下联一般为五言、七言，横批则为四字。斗方也是四个字，一般是对角念的，先竖后横。对联的内容，多为传统的吉祥语，寓意新春快乐、家庭幸福、四季平安、康泰顺意、家和事兴等，既有传统联语，也有应时应景的新词。轮到我在家写对联时，改革开放已经有几年了，“致富”“发财”“发家”之类的话语也出现在对联之中。记得当时写得最多的内容还是宣传党的政策好，使国家强盛，让人民幸福。
　　除了屋外贴的，家中也有对联，最为常见的就是“抬头见喜”，一般贴在灶头之上，或者其它显眼的地方，以便给每个人都带来好心情。此外，家里还有一些小对联，比如面缸得贴“米面满缸”，柜上得贴“招财进宝”。就连储存柴炭的角落也得贴上张“炭积如山”的春联。牛羊驴圈的门上，也有对联，一般是“六畜兴旺”“膘肥体壮”之类的。
　　我大概在读初中时就开始给家里写对联，也帮左邻右舍写写。虽然一二年级有过时间不长的“描红”经历，但毛笔字却没有练好。不过，父老乡亲说我好歹也是个“念书人”，也就义不容辞了。其实这一任务颇不易完成，因为不仅要写，而且就连内容也得现编，上下联要对仗，寓意要吉祥，而且得通俗易懂。书写也得恭恭敬敬，不能潦草，如果马虎大意，不小心写了错字、白字，就会比较尴尬，甚至被人笑话。真可谓既费体力，又费脑力。不过，看到自己的“作品”被贴得到处都是，红彤彤地装饰了庭院内外，增添了许多喜庆氛围，心理就感到格外高兴。那种“有我过年”和“过年有我”的感觉至今仍不时回味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