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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4年05月11日 上一版  下一版
成都老茶馆 档案里的时代与家国
新华社记者吴光于
文章字数:1800
  由国家档案局提名申报的“成都老茶馆相关档案”5月8日成功入选《世界记忆亚太地区名录》。
  该组档案收录了1903年到1949年期间,有关成都老茶馆日常经营、管理的珍贵原件,有手稿、图表、照片、印刷品等共计6345件,不仅全方位记录了近代成都老茶馆的活色生香,更反映出茶馆与城市的共生共融,以及茶馆文化滋养的人文精神。
  小茶馆 大时代
  “成都老茶馆相关档案”中,既有茶馆经营的日常,如申请登记证和营业执照、租约合同;也有政府、行业协会的管理,如茶馆数量统计、售茶定价等。
  成都档案馆相关负责人表示,这批档案见证了近代茶文化的发展和城市的变迁,全方位反映了老茶馆在休闲娱乐、信息交换、商品贸易、文化交流等方面发挥的多元功能,是研究城市发展的珍贵史料。
  《成都通览》记载,1909年,成都街巷有516条,茶馆就有454家。档案中,1929年“四川省会警察局”的统计表显示,当时成都的茶馆已达641家。
  成都市档案馆相关负责人表示,20世纪初期至上半叶,成都平原由农耕经济向商品经济逐步转型,档案反映出茶馆作为小商品经济的代表,在城市经济转型浪潮中稳步发展。
  档案还显示,茶客人群来源广泛,既有民间艺人、小商小贩,也有外国领事官员,折射出茶馆的包容性。档案中还不乏保护女性在茶馆中的工作权益、保护女子经济独立等内容。
  成都籍历史学家、澳门大学讲席教授王笛曾对这批档案进行过深入研究,并据此完成著作《茶馆:成都的公共生活和微观世界(1900-1950)》。他认为,通过茶馆,不仅可以看到城市的发展,还能从背后的细节中重构大众的日常生活。走进普通人的生活,不仅是历史研究的重要方法,也是普通读者认识自我、关注历史研究的重要途径,是中华文明传承的重要载体。
  文化交流的平台家国记忆的承载
  “这是一间很大的屋子,大约有50米长、20米宽,我估计客人有400多……你可以理发、刮胡子,甚至还可以坐在位子上让人给你掏耳朵……”这段1949年的录音,是瑞典年轻人马悦然在成都春熙路一家茶馆里,对着一台钢丝录音机讲述的见闻。他的声音之外,茶馆里人声鼎沸,茶馆外车水马龙。
  寄居成都的日子里,茶馆是马悦然捕捉方言韵律、观察市井生活的一扇窗。多年以后,他成为深谙中国文化、精通汉语的汉学家,并成为诺贝尔文学奖十八位终身评委之一。耄耋之年,他仍对成都老茶馆念念不忘。
  档案显示,茶馆里的文化交流非常兴旺,不仅为川剧、清音、皮影等传统地方剧提供了舞台,电影放映等“新式文化”也在此萌芽、发展。
  20世纪30年代,成都悦来茶园将一部名为《黑奴义侠光复记》的川剧“时装戏”搬上舞台。这部戏的原著有个为人熟知的名字——《汤姆叔叔的小屋》。在信息传递的“慢”时代,大洋彼岸黑奴反抗压迫、争取自由的故事,就这样在中国西南一座城市的街头巷尾流传开来。
  老茶馆还承载了商贸洽谈、重要活动举办、信息交流、社会纠纷调解等功能。档案记载,20世纪40年代,“工商业同业公会”曾在中兴茶园举行商业洽谈会。1918年,英国、法国领事馆、商务访华团曾在成都茶馆里举行茶会,庆祝第一次世界大战胜利。
  其实,档案之外,还有很多在当时难被书写的茶馆故事。
  成都双流区擦耳岩正街,一幢斑驳的老屋曾是一家茶馆。主人徐茂森明里和侄儿一起做生意,暗里为地下党员提供住宿,协助转运武器。这间茶馆里,徐茂森叔侄二人协助地下党员发动当地进步青年成立了“新民主主义同志会”和“农民翻身会”,还创办了地下刊物《火炬报》。1949年中秋前夕,联络站因叛徒出卖暴露。1949年12月7日深夜,叔侄二人与30多位革命志士一起,在成都十二桥畔英勇就义。20天后,成都解放。
  茶馆文化 源远流长
  成都双流区彭镇观音阁茶馆,每天凌晨4点多,老板李强就开始生火烧水,准备迎接风雨无阻的老哥们。老茶客中年纪最大的已经90多岁,在这儿喝了一辈子茶。老人们喝茶只需1元,价格多年不变。慕名而来“打卡”的游客喝茶则是10元,人们也觉得心甘情愿。
  今天的成都,常住人口已突破2100万。城市飞速发展的同时,茶馆也继续保持着旺盛的生命力。锦江畔的望江楼下,浣花溪边的花丛间,文殊院的树荫里……2万多家茶馆与城市脉搏共振,融入城市肌理。
  “余生很长,何事慌张”,这是成都高新区铁像寺水街的陈锦茶铺立于戏台边的两句话,传递着“天府之国”遇事不惊、从容不迫的人文精神。
  在成都茶馆兴盛的100多年里,这种精神已自然地融入城市的骨血。无论周遭环境如何紧张忙碌,只要走进茶馆,端起茶碗,便如同坐上了一叶无形的扁舟,茶香氤氲中,便能从容地看山河大地,听鸟鸣猿啼,安稳、笃定地前行。 新华社成都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