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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4年05月25日 上一版  下一版
爷爷的旱烟锅
●冯向东
文章字数:982
  小时候,月亮走,我也走。
  到老了,我在走,月亮还在走。
  两种走的感觉截然不同了。
  小时候,故乡的月亮永远在陪着我走,故乡的故事也在陪着我的记忆走。
  这几十年来,不管走得多远,故乡只有一个,故乡的月亮也只有一个。
  爷爷随着故乡的月亮走了,爹随着故乡的月亮也走了。老一辈人们大都随着月亮走了。
  每逢寒衣节,我去坟地里给随月亮走了的亲人们送冬衣时,爷爷和爹都躲在坟墓里看着我。我跪在坟前烧纸的姿势,和父亲曾经给爷爷烧纸的姿势一模一样。因为我从故乡走来,因为我头顶着故乡的月亮。
  从我记事起,听奶奶讲,爷爷是个守家创业的庄稼汉,一生节衣缩食,攒钱从前石湖买下十几垧地。地是好地,土脉厚,地平展,就是离村子远,送粪背田都要靠人来背。爷爷终年劳碌,患上了肺痨,还不到40岁就离开了人世。
  爷爷去世那年,爹才13岁,遗下孤儿寡母,日子过得十分艰难。
  奶奶带着我未成年的爹,继续经营田石湖那十几垧地。奶奶也终于病倒了。我八岁那年,奶奶也离开了人世。奶奶走的时候,将我和弟弟叫到病床前,握着我和弟弟的小手,欣慰地撒手人寰。奶奶知道冯家后继有人。
  都是因为田石湖那十几垧土地惹出来的祸。
  实行农业合作社后,土地都归了集体,爹不用专门去侍弄那十几垧地了。爹健健康康地活了79岁。
  奶奶去世后,要和早些年逝去的爷爷合葬。爹下去扫墓道时,见爷爷的棺木早已腐烂散开。爷爷的白骨散落在朽木堆中。旁边放着一个旱烟锅。爹为了留个纪念,就将那杆旱烟锅带了回来。
  那杆旱烟锅一尺长短,铜锅子,玉嘴子,烟杆子是用山中不缺的六道子木做成的。
  从此,爹就天天用那个旱烟袋抽小兰花烟。没事的时候,爹就拿在手中把玩,用一块抹布擦拭。磕烟灰的时候,也舍不得用劲在石头上蛮磕,生怕弄伤了铜锅子,用挖耳勺往出挖。那种小心翼翼的样子,就像艺术家在料理一件艺术品。
  时间久了,将烟杆摸得圆润光滑,铜嘴子也铮明发亮。
  在爹眼里,那个旱烟锅就是一件宝物。长大后我才明白,爹不是珍爱那杆旱烟锅,爹是怀念他的爹。
  那杆旱烟锅,一直陪伴了爹几十年。
  光阴似箭,转瞬间,爹也随爷爷去了。
  爹去世的时候,我又将那杆旱烟锅给爹带去了。爹到地下去见爷爷的时候,旱烟锅物归原主。
  人们常说“人物”两个字,人与物是连在一起的。大凡世界之物,物与人随,人与物之间也有缘分。
  旱烟锅离不开爱他的爷爷,爷爷也离不开深爱的故乡。
  每逢祭祖,我在坟前呼唤爹和爷爷,我知道,祖辈们的灵魂会在故乡飘逸上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