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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4年07月27日 上一版  下一版
难忘我家小门楼
●李成斌
文章字数:1075
  我家的小门楼是1973年请东神头村的泥匠杜四师徒给盖的,圆门洞,从门槛至拱型门洞顶一人一伸手高还猛些,宽窄能容一辆小平车出进。
  原先这是一座大大门,我父亲与兄弟分家后,拆了大的改成了如今这个小大门。那时候杜四师傅已经六十大几,瘦瘦的,吃不多,牙口也不硬了,于是我母亲用攒下的卖鸡蛋钱专门给买了几斤挂面,午饭用推下的头栏白面蒸的花卷,豆腐烩山药粉片子,早晚饭下挂面跌鸡蛋。那个时候,生活质量还远不及现在,师傅吃的是待客饭,我们兄妹吃的是玉茭面或高粱面。动工三四天,门楼就盖好了,青砖青瓦,白灰勾缝,门楼盖得很俊秀,不大不小,父亲和母亲出来进来,里外照了又照,分外满意。
  每到白天,两扇大门从来不关,天热的日子,母亲就盘腿坐在大门门洞的荫凉里。于是,那些前后院的婶子大妈、妯娌媳妇们就三三两两过来串门子,拉家常。母亲心肠热,嘴也直,爱给婆婆媳妇们评个理,说个公道话。当院子里的蔬菜长起来的时候,她总要给来串门的友邻们拿些园子里的新鲜菜蔬,因此,众人就爱和她呱拉消遣,春夏秋冬,聊起来没个完,笑起来笑不够。
  母亲去世后,父亲仍然把这个老院子收拾得干净整洁。每天早上仍旧把大门早早打开,我们院里的自来水管水特别旺,早上来挑水的人很多。到院子里的蔬菜瓜果起来的时候,过来过往的村人都愿进院子里来观赏一下父亲辛勤耕耘的成果。老字辈夸他说,李世芳真勤谨,你看把个院子,弄成个聚宝盆了,要啥有啥。小字辈赞扬说,五叔真有本事,把个院子打扮成大花园了,桃花杏花金针花,芫荽韮菜脆黄瓜……父亲和母亲一样,手头松散,每每不是给来者拿一盆西红柿,就是给摘几个大辣椒,反正不让你空手回去。每次接到我们兄妹回家的信息,父亲和母亲一样,总会早早准备下好吃的,早早站在大门门楼下,望眼欲穿地迎接我们。
  几度花香,几度果甜。院子还是那老院子,房子还是那几间老房子,但我们最爱的父亲和母亲却再也看不见了。多年了,深深的街巷也物是人非,静悄悄的,瞭不见半个人影。院里久不住人,平日里的一对对喜鹊和一群群麻雀也不知飞向了何方?早年我家有哥有妹,大门斜对面就是村委会大院,街巷里每天人来人往,热闹非常。我家的大门门楼下,常聚着来大队院内开会的姑娘和小伙们,因为一件刚买的花格格短袖衫,因为一盒香喷喷的抹脸油,年轻人都会争相羡慕、揣摸,猫腻个没完。那青春的嬉闹,那热烈的争论,曾经红了那条小巷,暖了那个时代。
  风潇潇,雨淅沥,天幕苍茫,绿叶婆娑。
  人到古稀,眼老花,耳聋背,我再不愿看到那个青砖青瓦的小门楼,再也不忍回首那条走过无数次的河畔大道,但梦里梦外,那过往的人事总是潮水般地向我扑来,汹涌澎湃,不可阻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