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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4年08月24日 上一版  下一版
白女和她的“孩子”们
●乔仙花
文章字数:1797
  走进白女姐的院子,总会接受一个特殊的欢迎仪式。
  先是一群鸽子扑棱棱从北屋顶飞起,在院子上空盘旋一圈,然后规规矩矩飞回屋顶。紧接着,两只小狗一前一后,“汪汪”叫着出来了,叫得不紧不慢,例行公事似地走一圈,然后摇摇尾巴,钻进面包车底盘下正襟危坐,高傲得不再多瞧你一眼。五只猫不再走猫步,箭一样射了,躲在一个角落虎视眈眈。
  白女说,她是二十多个小动物的“母亲”,劳动回来,它们欢天喜地,用不同的语言喊“妈”!她给它们吃饱喝足,有的唱,有的打滚儿,有的打架,有的玩玻璃球,一片生机。
  她的这些“孩子”们大多是落难后进了她家,这个家就像一个收容所。
  白女家起初是没有鸽子的。白女两口子开一个门窗店铺,店铺临街,后面有一个小院子。在寒冷的冬天,常有冻僵了的鸽雏从楼顶上掉下来被飞驰而过的汽车碾死。有一次她看见一只鸽子掉下来,她像捡了个婴儿似的把它揣在怀里,扳开嘴喂水、喂食,鸽子眼睛慢慢睁开了,还向她扑闪扑闪翅膀。她给鸽子做了个窝,那只鸽子就在她家安家落户了,太阳出来,鸽子飞上屋顶晒太阳,晚上就回了窝。她看着一只鸽子孤零零的,出去是一个鸽,回来还是一个鸽,白女想:人遗留下双宿双飞才精神饱满,其它动物也是。于是她又找养鸽子的人家要了一只。这样,一对鸽子在她家繁衍生息。它们每有一对结了婚孵了子,白女就给它们“另家”,“另家”就是把它们小夫妻从“大家庭”分离出来,另建一个“小家”,再做个“卧室”,白女两口子不断地给鸽子做窝,屋顶排列了长长两层“卧室”。和谐的鸽子大家庭在她们屋顶上繁荣。白女站在院子里,欣赏四十只鸽子在院子上空绘出一朵幸福的花儿,她笑了。
  白女常去肉铺花十块钱买一副猪肝肺,她买猪肝肺不是自己吃,而是喂狗。她花十块钱给自己买吃的,还真舍不得。
  小白是白女收养的一只狗。小白起初是邻居家的,白女常常把吃剩的饭喂小白,有时候还买了火腿给它吃。这样,小白就把白女看成是它的主人,白女走哪儿,小白屁颠颠跟哪儿。疫情期间,白女父亲病了,等白女伺候了她父亲回来,小白不见了,小白可能找她的主人白女去了。白女走遍了小白去过的地方,没有踪影。小白失踪了。
  下雪的一天,小白回来了,卧在大门洞墙根。小白是拉了一条残腿自己找回来的,残腿上还缠了一圈塑料带,骨瘦嶙峋,可怜兮兮看着白女。
  小白回来三天不吃不喝,不知道是太难受吃不下,还是怕连累主人绝食自灭。白女买了火腿,它不吃,买了牛奶它不喝。白女买了消炎药、止痛药扳开嘴溜进去,把牛奶淋在它鼻子上,让它舔,或用细管子顺入它嘴里,十多天后,小白开始主动进食,张罗往起站,食欲渐增,小白得救了。但是,它那条残疾的腿始终没有长好,半条腿擦着地皮走路,把关节都磨掉了皮,露出森森白骨。她求兽医给接一下腿,兽医说,狗命一盘菜,扔了哇!邻居说,要个残废狗做啥?白女舍不得扔,她丈夫给小白做了截肢手术。现在,三条腿的小白可欢实了,白女给她脖子上挽个红绳儿,挂个小铃铛,走路一跳一跳,铃铛也跟着叮铃叮铃。天热了,白女给它剃了毛,它舔舔她的手,蹭蹭她的腿。小白已经是孩子的妈妈了,白女给它的孩子起名叫“肉墩儿”。肉墩儿不喜欢安分守己看家,它天天跟着白女两口子外出安窗户,小白负责看家。
  五只小猫是遗孤,猫妈生下宝宝没几天让车碾死了。白女是在一个闲房发现的,发现的时候它们刚睁开眼睛,它们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它们的生母,是跟它们不同类的“母亲”。白女看着它们细声细气地找妈妈,心说,可怜的孩子们没妈了!白女把五个肉团儿抱回家,像伺候婴儿一样,用注射器给它们喂奶,看着它们一天天长大。两箱牛奶喂完了,五只可爱的猫宝宝出窝了,五个小生命也融入到这个种族各异的大家庭里。
  白女小时候也是苦水里泡出来的孩子,她生母在她刚满月把她送给一户特别穷的人家,养母是个精神病患者,在她小时候就去世,她是寡妇奶奶抚养大的。很小的时候,她没有鞋穿,跟同村孩子们在村街玩,她生父去看她,给她买了一双凉鞋,她舍不得穿,用一根绳子串起来,挂在脖子上,赤脚跟孩子们玩。她上完小学三年级就辍学回家,担起一个成年劳力才担的担子。她喂猪养羊,羊下了羔,大羊死了,她熬了粥一口一口把小羊养大。她奶奶心疼她说,孩子,咱们这烂包光景,你身小力薄是挽救不了的!她用倔强的眼神告诉她奶奶,我羽翼会丰满的!
  白女的半生用爱挽救了好多生命。她说,看到一个垂危的生命,她不是为了一种道德刻意去挽救,而是心理驱使,她不去挽救心里难受。
  真正的善良是不求回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