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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4年10月12日 上一版  下一版
元子河畔
●李秀兰
文章字数:1466
  元子河风尘仆仆从北到南穿过大半个朔州,串联起朔州的历史人文经络,所到之处或恣肆或汪洋,刷高了晋西北这块黄土地的高度。而繁衍在元子河畔的乡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滋养生息,完成生命的一次次洗礼,从贫穷到富裕一步步走上人类文明共仰的台阶。
  逐水而生,倚山而居,据说我的祖先就是溯流而上,沿着元子河拐过无数个弯,停留在河流的岔道,在右玉南山脚下安营扎寨开始一脉家族的又一轮传承。无从探究,说不清元子河始于何时,只能从它的经纬考量它流经的区域。
  记得有位本土作家写过“起笔写下‘桑干河’三个字,浩浩荡荡的水泽之气便随之奔腾而来。”而当我提笔写下元子河时,骨子里不自信的小我压抑着内心的澎湃,无法将元子河定义为浩荡、大气磅礴的水流。随之而来的是一股绵密,冗长,婉转,柔肠百结缠绕在我的心头。也许我没有余秋雨先生放眼山河的大情怀,但是于我而言,生于斯、长于斯。元子河发源于左云马道头,古属武周塞的武周川水,《水经注》称,流经右玉、山阴、平鲁、入朔县马邑川水注入桑干河。沿着这条流域面积约2133平方公里、全长112.5公里的季节性河流来来回回,元子河流动着我的少年记忆和乡土情怀。
  一条河流的索引,导出两岸河域的文明进步与发展,元子河没有桑干河母亲般宽广绵延不绝,更没有黄河奔流到海不复回的气概。它以它的羸弱养育了沿途动植物生长,因其地理气候四季分明,气候适宜,为传统的农业区域。元子河流域素以种植业为主,盛产莜麦、谷子、黍子、胡麻、山药等农作物出名。勤劳善良、俭朴憨直的沿河人民世代耕耘,创造了宝贵的财富和灿烂的文化。
  以前的元子河畔人家大多依山靠河而居,以骨感的石碹窑为主,土打墙一圈自成一家。尽管所过之处尽显荒凉、贫瘠,元子河依然无怨无悔。相对于朔州的恢河、苍头河,元子河是包容性最大的河流,一路走来充斥着各种方言的不同声音,融入塞外游牧民族与关内中原汉族大一统的血脉,最终在铁马嘶鸣、驼铃声声、车马辚辚声中融为一体。
  在我的那些温馨的记忆中,我忘不了那些沿河生长的动植物:弱小的一棵芨芨草,藏匿于田野的仓鼠……它们总是四季分明跟我一道寻觅阳光,四季的变幻激起了我多少思绪。元子河畔人家是极讲究一年中传统民俗节日气氛的,随着二十四个节令跟进,每一个大小节日都有其特殊的过法。而伴随着一个个喜庆快乐的节日到来,家庭主妇们陀螺似地旋转。曾经有个民间流传很广的小曲故事:方四姐一年忙到头,舅舅登门想带外甥女回娘家,方四姐编唱了一首长长的忧伤曲《十二月忙》告诉娘家人:忙得顾不上,不要把我想。忙碌的母亲常常会哼起,我至今还能哼唱几句:“正月里来正月忙,请人送客忙得顾不上……”二月二龙抬头,剃头捻线,孩子大人戴上一年顺;过三月三,四月八还要赶庙会,清明扫墓捏寒燕,家家户户上坟祭奠祖先;五月端午采薰黄染线,缝绌绌女人们还是个忙;七月十五的乡村是民间老艺人们施展传统面塑手艺的大舞台,忙碌的妇女们终于端坐在热烘烘的土炕上从容不迫地拿捏着那些少见优柔的面条,出手便是一件件精湛的面塑艺术品,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面鱼面人出锅等着聚拢而来的一村大小检阅,那可是送给新姑爷、新媳妇绝美的艺术品,估计那是元子河畔家人们的特色吧。
  经年以后的我传承了先人们那份原汁原味的民间艺术,时不时摸过干涸的河床,体味那份忙碌而丰盛的烟火气留下的余温。遥望山坡上野草疯长着,坍塌的窑洞,年轻的气息全无,仅有几户守旧的老人,村庄遗失在那依旧浓郁的羊粪蛋氛围中,风景依旧,只是少了流动。我喜欢那些能够收拢、集中思想的地方,元子河畔便是我思维缜密的源泉,我不时回望着那条静静睡去的河流,那里长眠着我的血脉之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