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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5年06月14日 上一版  下一版
忠厚传家远
●杨惠卿
文章字数:1351
  孩童时的友谊总带着泥土的温热。我在村里也曾有四五个形影不离的玩伴,但若论年岁相当、志趣相投的知己,当属我的二叔——杨维林。说是二叔,他却与我同岁,生辰还小我数月,不过因着辈分与父亲同辈,便成了我的长辈。
  二叔生于纯粹的农家,他的父亲(按辈分我唤作大爷爷)是深耕土地的庄稼把式。春耕时扶犁的稳健、秋收时扬场的利落,田间地头的十八般武艺,他无不通晓精熟。农闲时,他又是村里响当当的泥瓦匠,生产队盖房修窑、乡邻打炕垒灶,总能看到他卷着裤腿和泥的身影。
  大爷爷身上有着农民特有的温厚:说话从不与人争高低,帮工从不求回报,在村里博来“老好人”的口碑。大奶奶更是位心慈面善的长者,嘴角总挂着笑纹,即便身处困境,仍有村妇们爱往她家跑——跟着她学针线活、唠家常。村子里谁家闹了婆媳矛盾、兄弟分家,只要她登门说和,总能化干戈为玉帛。
  二叔的童年,是在放牛的鞭声与课本的油墨间反复挣扎的。小学毕业后,辍学务农,单薄的身子扛不动锄头,只能赶着牛群在村南河湾里的树林里晃荡。第二年,进入了村里的初中学习,完成了二年的初中学业。初中毕业,再一次离校回村里劳动。1978年,二叔杨维林参加了有生以来的第一次考试。幸运的是他进入了录取线,走进了山西省中医学校,成了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批中专生。
  多年后祭祖小聚,我们围坐在土窑炕上,听他轻描淡写回忆这段往事。他摩挲着粗瓷茶碗说:“那些年吃的苦,倒像是给心磨了层茧——往后遇着啥难处,都能忍得住、扛得动。”
  走出校门分配到山阴县人民医院后,二叔为村子里人们做了不少的好事。在我们村,乡亲们只要有个头疼脑热的都要到山阴城,一来是我们村到山阴县城距离比较近;二来就是因为山阴县医院有我们村里的杨维林。而二叔他也是尽自己所能给予乡亲们全力的帮助。看病买药钱不够,他先给付上;进医院找不到医生,他亲自带着找医生;病人住院治疗,他给送饭;医院里病房住不下,就让病人住在他的家里。就这样,二叔三十多年如一日,像对待自己的亲朋好友一样,为村子里乡亲们解决就医难题,让乡亲们心思重重进医院,坦坦荡荡放心走出来。不仅对村里的乡亲们是这样,就我们村邻近村子里的人找到他,他也是全力以赴地帮助他们解决困难。因此,在我们村方圆十几里,只要是说到二叔杨维林,没有一个不认识的,也没有一个不称赞的。
  三十多年间,他的办公室总堆着给乡亲们捎的草药,自行车后架载过无数焦虑的病人。方圆十里的百姓只要说起“杨大夫”,眼神里都是热乎劲儿。有人拎着鸡蛋来谢他,他总要板着脸推回去:“我是农村生农村长大的农村娃,能为村子里乡亲们跑跑腿,比啥都强。”
  年近七旬的二叔离开岗位也快十年了,但退休后二叔的手机依然响个不停。好多乡亲们就医看病遇到了麻烦,总要去找二叔帮忙。去年邻村的一位老农在放牛时摔断腿,二叔在医院楼上楼下跑了一整天,帮着这位不认识的老农办手续、找护工,临了还塞给老农两百块钱。“人退了,心不能退。”他常把这话挂在嘴边。
  二叔这辈子,不像大山那样巍然屹立般引人瞩目,却如涓涓细流,默默滋养着一方土地——是无数次深夜急诊的奔波,是病床前温声细语的宽慰,是塞给贫困患者的那把皱巴巴的钱票。这些小事像溪水般淌过岁月,最终聚成两个沉甸甸的字:忠厚。
  忠厚传家远。从大爷爷的泥瓦刀,到二叔的听诊器,一脉相承,是对土地的敬畏、对他人的热肠、对乡亲们的奉献、对国家的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