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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版:晚报7版
发布日期:2025年08月01日 上一版  下一版
只此一次
□ 高 英
文章字数:1248
  常听人说:“假如从头再来一次,我就……”
  别说青春不可复来,就算人生真的可以重新来过,又能怎样?你能保证这一次就能活得无怨无悔吗?
  人生不可能按照既定计划进行,也就不可能事事如意,因为你不知道未来的人生路上会有什么意外在等着你,而任何一个意外都可能使你改变计划,你只有且看且行,且行且思,不断矫正自己的方向。
  关于这一点,我是有切身体会的。从小爱读书的我,自小学至高中,作文几乎每篇都被老师当作范文在班上宣读,那时我就有一个梦想——长大后要当作家,要写出更多更美的文章。但是,大学毕业的我并没有自主择业的自由,我在国家统一分配下当了一名教师。再后来,结了婚,生了子,繁重的工作和做不完的家务几乎占据了我全部的时间,从事写作的梦想根本无暇顾及。再后来,我人到中年,工作之外,更是面临着“上有老,下有小”的巨大压力,写作之梦彻底被我丢到爪洼国里去了。
  我也曾设想,假如上天给我一个从头再来的机会,我的人生会否比今天精彩?几年前我曾向一位前辈诉说苦恼,抱怨孩子和家务耗去了我生命中最好的时光,“女人结婚实在是个错误,付出的代价太大了!”我如是说。
  前辈却正色道:“你错了!人到了一定年龄就该结婚。上学,工作,结婚,生子,养育孩子,只有经历了这些,人生才是圆满的。”
  我咀嚼着这位前辈的话,似有所悟。仔细想想,养育孩子虽然辛苦,可是我也品尝到了育子之乐;家务事虽然繁琐,可也从中感受到了平凡的幸福。假如我不曾经历这些,我又如何体会为人父母的不易,如何懂得父母之恩?
  现在我已退休,孩子已长大成人,父母也离我而去。偶尔想起那个丢失已久的梦,我还是会不自觉地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毕竟,那是一个多么美好的梦啊!丢失了,怎么说都心有不甘。
  一天,我在一本杂志上读到了美国作家贝蒂·史密斯写的《爱上生活》这篇文章。她写道,自己在14岁那年在一个抄写本上写下了她一生要做的事情,并发誓要一条一条去实现。事实上,为了养家糊口,她不得不拼命去做各种工作,而这一切都没有写在当初的抄写本上。她也曾想:要是我从头再来一次……
  一个雨夜,她下楼准备买一本书借以打发睡前的时间。在杂货店里,她拿起一本埃米尔·左拉的书,想起左拉的一句话。左拉说,所谓充实的生活,便是“养一个孩子,栽棵树,写本书”。她对照这句话检视自己的人生,觉得自己的生活正符合伟人的信条,因为她也养了一个孩子,也栽过一棵树,甚至还写过一本书。郁积已久的心结由此打开,她意识到,“活着,奋斗着,爱着我们的生活,爱着生活馈赠的一切悲欢,那就是一种实现。”
  这篇文章治愈了我,长期纠结于心底的遗憾终于被化解。我释然了,感到了从未有过的轻松。回望我走过的路,尽管有过丢失梦想的遗憾,但我并不后悔,因为我尽了此生各个阶段应尽的责任,也欣赏了这一路上遇到的所有风景。我收获过成功,也经历过失败;得到过友情,也遭遇过误解。曾经,我把那些顺遂和挫折看成天大的事。而今,一切的一切在我眼中已变得云淡风轻。
  人生就是这样,没有假如,只有经历,而且只此一次。认真地活了,真诚地爱了,坦率地接纳了,就是一种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