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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5年12月27日 上一版  下一版
一尊雕塑
●王 晶
文章字数:1100
  雨过后有云无月的夜,一幢幢楼安静的寂寞,就如同我一样。往事恰恰在此刻涌来,是那样的自然而然。
  那也是雨后云遮月的夜,电话铃声惊醒了我的梦,莫名的心跳。
  “晶,我是哥…”
  我草草收拾好行李,带着女儿,迎着凛冽的寒风,行色匆匆赶到火车站时,天边才露出鱼肚白。
  人潮汹涌,上车后没有了座位,我和女儿就在靠近厕所边有点空的地方席地而坐。年幼的女儿一直指着窗外的风景惊呼,我只能强撑着笑回应着,这可能是她和姥爷见的最后一面。我不敢再想,直挺挺地和僵硬的车厢靠在一起,硬熬了整日整夜。
  两天后,我回到了老家绵阳。还是那条泥泞的小路,两旁是迷雾萦绕的山峦峡谷。女儿走在前面,羊角辫蹦蹦跳跳,像是当年我的样子。顾不上多想,赶往家的方向,伴着竹林深处沙沙声响。
  还是太晚了,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捧着用红布包裹着的热乎乎的父亲的骨灰盒,紧紧地贴在胸口。骨灰盒的余热未散灼痛了我的胸膛,那是父亲给我最后的温暖。
  他一直是我的英雄。
  小时候睡不着,就常缠着我妈讲故事,从妈妈口中知道了一些父亲的往事。
  父亲是位军人,曾在部队比武中获得过全团第二名,荣立过三等功。在他们成亲不到十天就返回了部队,她知道他的追求,服从是军人的天职,没有任何怨言。但父亲一直不能释怀,总觉得亏欠于母亲,复员后就返回了家乡,第三个年头就当了生产队长,也成为了家里的顶梁柱。
  几年时间里,母亲生下了一个男丁和四个女娃,我是老幺。母亲除操持家务外,还得挣工分。劳累辛苦难以想象,家里仍然一贫如洗。
  自打我记事起,父亲为了改善家里的贫困现状,忙完生产队的活计就回来忙自家的事。白天会把木头劈成条,用锯子锯得整整齐齐。第二天,鸡叫头遍便动身借着微光背上木柴,走过蜿蜒的山路赶集去卖。
  那会儿我经常会在半睡半醒间,隐约听到父母的对话。
  母亲扶起背篓,长叹一口气问:“哎,天还黑,再等等吧!今天真沉啊,少背点儿吧。”
  父亲蹑手蹑脚地边往出走边悄声答:“没事儿,别吵醒孩子,快回去吧。”
  作为家里的小女儿,自然是最受父母疼爱的。每天下午父亲卖完木柴,走到院中央的桌子前,习惯地喊一声:“幺女,给爸烧开水去。”像往常一样从包里掏出一块儿方糖,递到我手心。
  而我哥是个淘气鬼,他是个孩子王,经常爬到院子里的树上,把桃子摘下。还经常仗义地把“成果”分给邻里的小伙伴。我也经常担心,哥会因此挨父母的教训,但一切都未发生。
  流年似水,父亲的模样像一尊雕像印在我的脑海,坚毅的脸庞刻满了岁月的沧桑,挺拔的腰身被操劳雕琢出佝偻的模样。
  后来,哥哥、姐姐相继长大成人,先后有了自己的家庭。我离开了父母亲漂泊到远隔千山万水的应县,为妻为母。
  一幕又一幕,戛然而止。我茫然立在阳台前,遥望着深遂的夜。泪流满面,不能自已。